我對於「介入他人的生活」這件事,總是抱持著一種戒慎恐懼的態度。
最明顯的例子像是:打電話給誰的時候,老想著「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不是恰好在忙,不方便接電話?」或者諸如此類的顧忌。好友曾說,「哼,你只是害怕被人家討厭、遭人家拒絕罷了!」或許,多少是有這樣的一點心態吧?不過,我想,無論是怎樣的人,在抱著某種期望(無論那是什麼期望)而跟別人接觸時,都不會因為對方負面的表態而高興吧?
但是,我還是把自己的這種態度,看作是一種於他人自我生活領域的尊重。
以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角度來看,我想這應該是出自於自己對自己的生活模式的要求與保護,而衍生出來的一種處世態度吧?誠然,世上有許多人對於他人的「打擾」,有著莫名的期待跟興奮。不過那樣的「選擇」仍有其限度。話說回來,所謂的人生,不也就只是許多個與他人交往的片段,所組成的東西嗎?
不幸的是,在這其中有屬於出自個人意願的自由意識抉擇,也有著(看來似乎佔了多數的)「被選擇」以及「不得不選擇」的無奈。更令人困擾的是,一個人所做出的自由意識抉擇,往往會變成另一個(或者另一群)人的「被選擇」或「不得不選擇」。
我們何徳何能,有那個資格去介入他人的生活呢?
簡直就像是隨意敲了誰的大門,然後在對方一臉錯愕、還來不及回話的瞬間,就穿著沾滿泥巴狗屎的臭鞋子、踏進對方五分鐘前才剛擦過的光亮地板似的。
自己不希望別人這麼做,於是,也不希望變成對誰這麼做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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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是有,那種期望著,無論如何都想介入對方生活的衝動的時候;或者,期望著無論如何,都有個誰能夠衝動地、介入自己生活的時候。
對我來說,這是一種跟自己的生活原則相衝突的、麻煩的心態。
一方面期望著對方能夠自由自在地、過著盡量僅屬於自己抉擇的生活方式與交流模式,卻又因為自己自私的慾望而拼命想要擠入對方的人生—這樣的時候,一種或許不應該有、但卻總是如同交通號誌的黃燈閃爍般的罪惡感,老是提醒著自己「嘿,這樣做對嗎?」
有時候想說服(或者是「欺騙」?)自己,「你又如何知道,對方或許也期待著你的介入呢?」但正如我往往也不會告訴他人,「嘿,隨時歡迎你來打擾我喲」一樣,沒有心電感應的凡人們,只能在如此這般的懊惱猜測中,反覆地選擇著那些、不知道會不會傷害他人的接觸。
但在衝動已極、怎麼樣都想擠進對方的生活的時候,結果就只能要自己盡量保留著那些,或許事後讓自己後悔的時間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