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Morning, Vancouver
date: 2005/12/22
結束了首次的美國火車之旅，第一個感想是什麼呢？
「我可不可以把回程的火車票退掉，改搭飛機回去呢？」
從20號晚上六點半由舊金山的家門出發算起，到22號清晨四點半踏入姑姑位於溫哥華的住所，旅程總共花費三十四個小時。我都可以搭飛機回台灣再回美國，而且還有找咧。
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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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從頭。
20號晚上的舊金山，偶爾飄著可以不以為意的雨絲。我背著沉重的背包，前往位於Shopping center前的Bus站。因為早上去提款的提款機吐不出我要的數額，於是在開始等車之前，先去跟同學拿了請她幫我提的六百塊美金（我另外開支票給她交換）。等著車的時候，附近一個Saxophone手吹著聖誕樂曲，不過熟悉的聲響並沒有讓我比較輕鬆。搞錯了—或者該說一直沒搞懂—時刻表的我，八點四十五分才搭上轉乘的Bus。更讓我錯亂的是，原本Amtrak網路上預估由舊金山到Emeryville站的時間應該是五十分鐘，實際上卻只花了二十五分鐘就到了，而我所要搭乘的14號班次Coast Starlight得要十點二十分才會進站。
感覺上像是台灣鄉下的小車站一樣，冷冷清清的大廳裡面沒幾個人。我坐在椅子上讀著StarTrek的小說「Federation」打發時間。第三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Colonel Green領導的Optimum Movement開始對他們認為「有缺陷」的、在戰爭中遭受輻射感染的群眾，進行有計畫的排除與屠殺，剛剛穩定下來的人類世界又一次為這種「善意」而瀕臨分崩離析；而曲速科技的發明者 Zefram Cochrane，則在他的巨富好友兼資助人的協助下，為人類的前途展開逃亡…。
十點十分，車站裡響起了列車進站的通告。我闔上小說，走出車站，跟著七八個早已站在軌道旁的旅客一起排著隊。Coach的座位位於整列火車的最後一節車廂，二樓。穿過了廁所旁的小樓梯後，隨便挑了個座位坐下。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找插座—沒有插座。沒有插座，意思就是說：我沒有辦法用只剩下十五分鐘電池電力的電腦，沒有辦法幫iPod充電，手機也得要省著點用。原本想說還可以在車上利用電腦裡面的各種娛樂打發時間的，這下子完全行不通了。我只好打開頭頂的小燈，繼續看我的小說。
小說中的時間跳過了一百年，當Kirk艦長因為隱瞞任務而被艦隊上將責問之時，列車好不容易動了起來。看看時間，火車居然在Emeryville停了足足三十分鐘。十點五十分，火車總算是搖搖晃晃地動了起來，朝什麼也看不清楚的黑夜出發。
列車開動後不久，車掌告訴我們，在Sacramento將會有大批旅客上車，請我們不要把行李放在隔壁的座位上。我無奈地把背包放到自己的腳下，稍微有點期待著待會在我身旁坐下的會是個美女。Sacramento到了，果然在昏暗的月台上聚集了不少人，搭乘Coach的比例也不算少。幾分鐘之後，我的隔壁果然有人坐下了…是個女的沒錯。不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個美女—也許四十年前是吧…。
這位可敬的老婆婆最後是在Portland下車，期間除了睡覺以外，一直都在看書。就連我家的老媽都沒辦法看書連續看超過一個小時，這個顯然超過六十歲的老婆婆，居然可以啃著那本字體跟我手上的小說一樣的書本十來個鐘頭。連我到後來都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讀著書—搖晃的火車，加上其實不算太充足的燈光，沒看半小時我的眼睛就受不了了。話說其實也累了，算起來也是我平常睡覺的時間，於是就盡量放平了靠背，試著睡覺。
說到睡覺。
雖然說Coach的座位不能算狹窄，前排與後列間的空間也足夠讓像我這樣172cm的人伸長了腿，不過依舊怎麼也很難坦然地說「好睡」。掙扎許久，好不容易在變換了至少十次的姿勢後，找到了安穩的平衡點。中間只有在火車停靠Chico的時候，醒過來一次（老婆婆還在看書~~），直到接近天亮的七點左右才「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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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存在電腦裡面，醒來的時候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太陽即使竭盡全力，也只能切分晝夜，而破不開厚重的陰雲。不遠處的山巒跟軌道間的平原上，開始出現零星的積雪。隨著列車北行，積雪與積雪間的地表越來越少，最後終於變成一望無際的雪原。隨著地表的變化，天氣也變得更糟。雖然氣溫還不夠低，下著的只能是雨而不是雪，但是狂風捲起的積雪與其中夾帶的細雨，把窗外所有的景色全部混而為一。地面、天空，隨著地平線的消失，看到的只能是一片灰白。
好個景緻啊。我想。
這樣跟黑夜有什麼不一樣？這樣跟搭飛機飛在雲層上，又有什麼不一樣？
很無奈。
時近中午，終於脫離了白茫茫的天地，開始進入山區。不過山區的景色跟前面的黑白無常相比，感覺上只不過是另一種型態的無聊。台灣的溫帶森林跟北美的溫帶森林，在我眼裡看來完全沒有差異可言。除了已經開始看膩的積雪以外，盡是令人又開始打瞌睡的景色。於是，吃過當午餐的三明治之後，繼續睡覺。
又一次睡醒時，接近黃昏，火車好不容易駛出了山區。不過黑夜馬上就把可觀的景緻奪走，就連遠處的燈火也被沿著鐵軌種植的樹木遮蓋。我在想，「這是哪門子的『Coast Starlight』啊？看不到海岸就算了，還都在山裡鑽，更別說什麼星光了—連路邊的燈光都看不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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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車，好像是往前走過去的第四節車廂。完全沒有打算去餐車用餐的意思。如果是臥舖以上的等級的話，所有的費用裡面原本就包含三餐；不過Coach等級的旅客，如果想要在dining room用餐，請先預約。中餐時間是12:00到2:00，晚餐則是由5:00到8:00，人數有限，要去請早。
不過實際上搭乘Coach的旅客，會真的去餐車用餐的人數比例上實在不多。甚至還有人book了之後沒去的。大部分的人，要嘛不吃、要嘛就像我一樣自己帶點東西充飢。如果不吃dining room的正式餐點（老實說我也搞不清楚到底上面吃些什麼），也有cafeteria之類的可以買到些食品。有沒有人去那邊買呢？我想應該是有的。不過我自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鎖在座位上似的，完全不想動。除了三明治當中餐以外，另外買了一個熱狗麵包充當晚餐。
原本按照Amtrak提供的時刻表，21號晚上8:30理應抵達Seattle。所以我在五點左右把最後的熱狗麵包吞了下去，算算應該足夠讓我撐到下一次弄得到食物的地點了。不過，我卻大大的失算於火車嚴重的誤點。
在出發前曾經查過資料，看到有人搭Amtrak中西部的路線時，聽到誤點時車掌的道歉聲明時說「you’re always sorry because you’re always delay」。這次我連個sorry都沒有聽到。因為中間一些沒聽過的地名，即使車掌報出「next stop XXX」，我還是沒有概念到底距離還有多遠。一直到火車抵達Salem這個Oregon州的首府時，我才發現不對勁—當時已經是晚上7:44，而我居然還在Oregon？
晚上8:30，時刻表上應該要抵達Seattle的時間，火車終於開進Portland。根據我薄弱的印象，Portland應該是在Oregon的邊界上，所以我應該還有一整個Washington州要過。忍不住打了電話給姑姑，她跟我說Portland開車到Vancouver要六個小時，我聽了差點沒昏倒。回到座位上，列車服務員告訴大家，距離Seattle果然還有四個小時。我絕望地再次拿出小說來讀（本來是想聽音樂的，不過前一天睡覺時拿來當鬧鐘的iPod在我關機時自動跑了起來，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平白耗掉三個半小時的電力了…），在另一個百年之後，跟著Picard艦長與他的生化機器人手下Data探討心靈融合、記憶分享等等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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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號清晨00:30，時刻表上應當抵達Vancouver的時間，火車駛進Seattle King St. Station，Coast Starlight的終點站。雖然Coach車廂在過了Portland之後就幾乎沒有幾個乘客了，Seattle的車站還是擠滿了從這列火車其他車廂下車的旅客。我穿過人潮洶湧的車站大廳，尋找車站的服務人員—一個也沒有。接近凌晨一點的King St. Station，半個工作人員也沒有？
抓了幾個人問，誰也不知道轉乘至Vancouver的Bus在哪搭，車站的地圖上也沒有標示。最後我只好直接走出車站，盲目地找。還好，在半夜的寒風中，一下子就找到停在車站旁邊停車場的唯一一輛Bus，給司機看過ID之後，上了這輛只有七八名乘客的車子。
車子大約在一點前後開動，在經過應該是機場的建築物，開上高速公路之後，我幾乎是立刻就累的睡著了。一直到姿勢不良造成的全身痠痛把我喚醒為止，睡了一個半小時左右。又過半個小時，三點正，抵達美加邊境。下車過海關詢問。整車只有我一個不是美國或者加拿大人，被帶著在我聽來有法國口音的警衛問了我一些例行性的問題後，另外請到一間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等蓋章。連背包什麼的也沒有照過X光，基本上很隨便的確認後，再次回到車上，繼續往Vancouver前進。
（姑姑叫我在到邊境的時候再打個電話通知她。我在車子才停妥時本來準備要打，不過後來想想說過檢查後再打。沒想到短短三十公尺不到的距離，我的手機居然就從國內網路變成漫遊了…）
一個小時後，總算是抵達了Vancouver Central Station。前腳才下遊覽車，表弟就載著姑姑抵達，一秒也沒有多等。近半小時後，我終於踏進姑姑的家門。洗過澡、吃了碗加上雞湯的冬粉、跟老媽通過skype後，終於可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沒幾個鐘頭之後就要天亮了，我想著，早安，溫哥華。外頭還在下著小雨，疲倦欲死的我隨著晨曦，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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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家雖然有網路，不過實在不方便老是拔人家的網路線來上網。這十幾天大概只能收收信，除此之外大概要跟外界斷絕音訊了吧。
某方面來說，也是另一種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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