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上的孤獨跟記號性的寂寞
date: 2005/3/26
人是可以依靠想像而活的。至少，一部分可以。一旦追求不到真切的東西的時候，往往就會駝鳥式地用其實毫無作用的替代品來安慰自己。但，即使替代品沒有辦法完全取代真實，甚至只不過是被人家—甚至自己—拿來嘲笑的對象，它至少也有它最低限度的功用。就像你知道的：想像，也是要依靠某些確實存在的事物的。
別以為你可以免疫。不然，人們幹嘛把愛侶的照片放在皮夾裡、把友人的信件好好的保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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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認識的兩個朋友準備搬離Sunset區了：一個是跟我同屆進來的同學，另一個則是偶然認識的學姊。前者準備搬到Stonestown附近，後者則是因為剩下一科就畢業、決定先回台灣看看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說起來，這兩個人在我的生活之中，交情一直處於半生不熟的狀態。能夠談天說地好幾個小時的朋友雖然本來就不多，但是基於命運的安排，生活圈跟生活型態的差異，讓我跟她們的交集大概也「僅此而已」。並不覺得可惜—因為沒有可以覺得可惜的交情—只是對我來說，形式上的，在名為「Sunset」這一區、可以稱的上「住在我附近」的朋友，就這樣全部消失了。距離我搬進此處，只有短短的七個月。
話說回來，大家都是留學生…不，應該說「大家都是學生」，所以一旦畢業了，各奔前程而各自離散的終極狀況總是要來到的。七個月跟十二月個或者二十四個月，其實都只不過是數字遊戲罷了。況且，像這樣的交情、這樣的交集，即使給我兩千四百個月的時間，彼此間的關係大概也就到此為止而已吧？由是，沒有感傷的理由跟道理。一點也沒有。
只是，就像我一開始說過的一樣，人如果要有某種想像，總是要有某種可以播種的土壤。雖然半夜回到家漆黑一片，待在家寫作業的時候一整天看不到半張熟識的臉孔，電話整個星期似乎都沒響過…至少在潛意識裡面，我還會這樣想到，「朋友就住在附近」。然後，在買菜東西快提不動的時候，可以多走幾步路；在生病發燒痛不欲生的時候，可以多撐幾天。我不能說這是望梅止渴，但對於老是頑固地拒絕某些應該需要的幫助的自己而言，這樣的理由就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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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跟同學分手後獨自從學校回家，在等著遲遲不來的電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國中時的一個同學。當放學後大家都結伴而行地回到離學校十分鐘路程內的家時，她卻得搭上公車、花上好久好久的時間、朝那個對當時的我來說感覺好像是天邊的淡水而去。有一次我放學之後心血來潮去了一趟書店，在裡面消磨了不少時間準備回家時，出了門口突然發現書店前的公車站牌人群裡面，只有她一個孤單的制服背影夾在其中。她不時地抬頭張望看看車子來了沒有，或者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我不知道，當時在她臉上那樣的表情，到底能被叫做什麼。
這樣想的時候，我轉頭看看週遭的黑人與白人：不知道從背後看起來，我是不是處在如同複印本一樣的畫境之中呢？
有個被情愛困擾的朋友跟最近的我說，跟她比起來我實在很堅強。我一邊安慰著她，一邊趕緊謙虛地辯解自己其實軟弱的要命。如果真的有什麼堅強在我身上可以找的到的話，那大概也只是因為我暫時沒有可以軟弱的人吧？大家都說，一旦談起了戀愛之後，人就會變的軟弱了。當然，不必一定要談起戀愛，人才會變的軟弱的。其實，我個人還滿喜歡軟弱的，至少那讓我看起來比較像個人、活的像個人。只是，「軟弱」是一種發於內、形於外的精神狀態。如果沒有軟弱的想法，那又得從何軟弱起呢？
有時候會以為看起來像是因為寂寞而顯現的軟弱，其實有時候不過就只是單純的寂寞而已。寂寞，有的時候不需要是一種感覺，只要它成為一種黏在身上、急著想甩掉的討厭標籤時，它就已經夠令人難過了。
我的作為大概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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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個人住在誰也沒在附近的地方也好，一個人獨自回到誰也沒在身旁的房間也罷，其實都是一樣的。形式上的、記號上的，不過都是膚淺的狀態描述罷了。孤獨也好、寂寞也罷，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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