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Friends
date: 2004/7/18
之前一直被一些朋友追問著「什麽時候才要辦送別宴」。因為自己其實滿腦袋都還在跟漂流異鄉的著急感壓迫著，對於這種應該帶著關懷的質問，實在無力回覆。並不是說自己沒有辦法一心二用，況且這應該也不能算是會佔用多少時間去決定的問題，可是在一直找不到落腳地點的狀況下，「送別」這件事情就變的帶有虛幻的味道了。
終於，今天早上收到確認，我總算是找到了可以暫居的地點。那是一間位於Inner Sunset，10th Ave.與Judah交叉的block上，三樓的studio。家具只有冰箱會留著，其他的屋主都會隨著她去工作的地點全部帶走。簡單來說，我剛到的時候，大概只能睡在硬木地板上，家徒四壁。不過無論如何，能有個有屋頂跟牆壁的地方可以住了，總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一旦放鬆了，關於那場聚會的事情，就滿滿地回到我的腦海裡面。我必須承認，自己實在有點逃避的心態。Why？壓迫感吧，我猜想。
我必須對自己坦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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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到底應該以什麼來衡量？」我從來不覺得這是一個應該說出口的問題，可是這陣子這個問題總是會不小心的從我滿滿的煩惱中掉出口袋。要出國了，即將離開台灣至少兩年，中間除了朋友帶著自利性質的出遊兼且順便拜訪外，不會有見面的機會。基於這種理由，在出國前見見面，似乎相當情有可原。
我說「似乎」，是因為有些朋友，顯然就不會因為有沒有因此見面而減損（或者增加）友情的深度。相當深刻的友情，跟相當膚淺的友情，全都一樣。有個朋友直接告訴我，「我不會去參加這個送別宴，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說來奇怪—大概是因為我自己本來就是個怪人—正常的人應該會覺得這種說法相當過分吧？可是我突然覺得心有戚戚焉。不是說在別人的狀況下，我就不會出席。相反地，一旦有被通知到，我一定會儘可能出席這種宴會。不過這似乎純粹屬於一種對我來說「應該的作為」。但是，有沒有必要呢？這是個問題。
我私心竊喜我這個朋友這句「沒有必要」。對啊，必要性在哪裡呢？送別是為了確認友誼的深度嗎？送別是為了我自己呢？還是為了這群朋友呢？當我這樣的疑惑越來越多的時候，是否要有這種送別宴，就變得越來越無關緊要的樣子了。
不知道這樣說，對於那些一心想要舉辦這種聚會的友人，會不會是一種傷害？我其中一個朋友說的好，「如果真的有心的話，那他們應該主動自己跟你約好時間，再不然就是配合你的時間，自己敲定時間地點，然後邀請你出席。」這麼說也是頗有道理，只是我當我想到，既然這是人家的心意—無論多少或者方式—至少也是一種心意。要我這樣忽視他們的好意，實在有點過意不去。可是，一旦被那句「沒有必要」給點醒了，每一個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會越來越覺得「好像真的沒有必要」的樣子了。
是啊，必要性在哪裡呢？
我試圖尋找，但是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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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親愛的朋友們。」
我一直想在我離開台灣的前一兩天，針對不同的團體跟對象，寄幾封告別的e-mail。還好我的朋友不算多，持續連絡的也沒有幾個，想必寫這樣的信應該不至於太過麻煩。況且，真的，只是這樣寫著「親愛的朋友」，對我來說，就足夠泛起一股溫暖的感覺。
可是聚會呢？碰面呢？我真的不知道人與人情感的交流應該建築在怎麼樣的互動之上，才能算的上是恰當的。我知道，很多朋友只要許久不連絡，很容易就會失去；很多朋友只要許久沒有見面，就會開始變的陌生。即使是愛情，也往往通不過距離的考驗，況且是友情？
但是我依舊對那些親愛的朋友們，抱有一種只藏在自己心裡的溫暖。我希望，即使是在許久不連絡的數年數十年之後，我還是能夠依照過往那個情感最熱烈的時點上應該做出的反應，做出反應。可是，這真的是能夠做得到的事情嗎？
也許這一點也不困難，只要我固執地維持生命中的那個部份恆久不變。刻意的追求不求長進的自己。可是，也許，當我努力的這樣的作了之後，雖然我並沒有改變，但是朋友卻是。
人生的路途一旦分開了一段距離，各自間的差距就會無可避免的產生嗎？當那些以前呼喚著我當時厭惡的暱稱的朋友們變得疏遠的時候，當現在可以親暱地談論著只有我倆知道的秘密的友人變成不能在半夜打擾的對象時，當我通訊錄裡面的聯絡資料找不到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只要這樣想，就會讓我覺得感傷，甚至想哭。
那為什麼，我現在依舊有一種不在乎的感覺跟心態？是因為我真的沒有應該有的友情嗎？是因為我與生俱來的冷漠在作祟嗎？還是因為其實朋友對我的友情還不夠深刻？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我依舊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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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好我只不過是被寵壞的小孩：孤獨的時候就任性地想要人陪，自私的時候就覺得別人的關懷都是打擾。有問題的，是我自己吧。
親愛的朋友們，哪一次你們曾經因為我的友情而感到感動呢？
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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