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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e: 2004/3/17
西班牙大選結束。原本應該握有勝選優勢的執政黨下臺,獲勝的社會黨新任總理則已經決定將從伊拉克撤軍。八年的連續經濟成長、失業率下降、國際地位提高,全部都比不上一場爆炸、兩百人的性命、一千五百名傷者…跟一個謊言。
執政的保守黨在一開始的時候,一口咬定這起爆炸案是ETA(Euskadi Ta Askatasuna)所為,甚至還再三要求聯合國安理會發表譴責聲明。結果,當證據再再顯示這似乎又是一次「基地」(Al Qaida)組織所發動的恐怖攻擊時,西班牙政府企圖利用此次慘劇激發國民反對ETA的心理,以增加大選的選票,甚至進而轉移民眾的焦點、迴避積極支持美國攻打伊拉克的責任的企圖全部暴露無遺。這不但讓許多原本支持保守黨的民眾覺得自己被欺騙了,更讓百分之九十本來就反對參予伊拉克戰爭的國民憤怒。事發三天後,民眾用選票表達了他們對政府這次處理態度的反應。
雖然相當不舒服,但我確實不得不承認,恐怖攻擊好像真的有它的效果存在。在這之前,我一直覺得恐怖攻擊不過只是一種純粹的報復,除了激起本來就擁有更大力量這方更強烈的反擊以外,沒有真正實質的效用。可是,這次馬德里的兩百條人命,卻真真實實地讓支持西班牙參予伊拉克戰爭的政府下臺了,而駐軍也即將如他們所願的在短時間內撤離兩河流域。
這算不算是恐怖份子的一次重大勝利?切實地鼓舞了他們,「這樣搞是真的有效的」?今天的新聞提到,法國也收到了恐怖份子寄來的信件,說法國禁止伊斯蘭教女性包頭巾上學的政策,已經「讓法國變成全世界伊斯蘭教徒的敵人了」,所以他們也將會攻擊法國。如果他們真的又這麼來一次,而巴黎街頭同樣的也屍橫遍野的時候,那些死者地下有知,會不會覺得嘔到極點?
「閻王老爺,這是怎麼搞的?因為我的政府不讓人家包頭巾,所以我就這樣莫名奇妙死掉了嗎?」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只不過是一條頭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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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在什麼地方看過的,採訪一名本來準備發動恐怖攻擊,但最後沒有動手的人。這位恐怖份子跟記者說,「當我把炸藥安置完成,只要啟動計時器,然後走的遠遠的,十分鐘後我就可以完成這一次『神聖的使命』了。可是,當我看到一個正在跟母親玩耍的孩子的笑臉的時候,突然間,我心中的那個上帝似乎就這樣消失不見了。不管我怎麼樣提醒自己這次任務的重要性,我就是沒辦法在那個孩子的身旁啟動炸藥。最後,我就這樣把炸藥原封不動的帶了回去。」
我常常想到,是不是每個成功執行任務的人,心中那人類共通的溫柔跟善心,都已經被抹殺殆盡了呢?史達林曾經說過,「殺一個人是犯罪,殺一百個人則變成了記錄。」是不是對這些恐怖份子而言,眼前活動著的血肉之軀,不過都只是即將變成明天報紙上黑紙白字的記錄呢?他們是不是每次下手前,都還必須千百次的提醒自己,現在自己在做的是絕對不容一絲懷疑的正確呢?
殺人,尤其是殺很多人,特別是有計畫的殺很多人,真是那麼容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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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經幻想過殺人、殺很多人。
前陣子飆車族成群結隊在路上逞凶的時候,每次我看到新聞,都會有一種衝動,想要在他們經過的路線上拉起一條繩索,把他們全部絆倒在地,然後再拿機槍對著他們掃射,直到血肉模糊、肝腦塗地。我甚至還可以想像他們摔倒在地上後哀嚎的聲音,然後,當我想起那些被他們無辜砍殺的路人的時候,我還可以想像自己帶著愉快而興奮的狂笑、一個一個地打斷他們的手腳、射穿他們的內臟,欣賞他們恐懼的神情…然後帶著輕鬆的心情回家睡覺—明天早上的報紙又是一次餘興。
我猜,那些恐怖份子在執行「任務」時所感受到的,大概是類似的東西吧。
沒有唸過心理學,不知道專家對於人類從殺戮中獲得的快感,到底應該怎麼分析。摧毀一個跟自己有一樣外型的生命,是否就像殺死某部份邪惡的自己、令自己厭惡的自己一樣?從而感覺自己的生命獲得潔淨跟新生?
很奇怪,我居然比較能夠理解恐怖份子的心情,反而不太能體會那些無辜的被害者的悲傷。
人,果然還是對於負面的情緒比較能相互體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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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一下ETA的根據地Vasco地區,這個一直追求獨立的少數民族身處的位置,比台灣還要更險峻。它在庇里牛斯山上,西法邊境,小到我手上唯一有的簡略世界地圖(高中外國地理圖表,無敵版)上根本不可能找的到。同樣在庇里牛斯山上,安道爾雖小,但至少它比較幸運,它還是個獨立國家。
願天佑Vasco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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