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nagerie
date: 2004/2/07
我第一次注意到「許純美」這個名字,是在一個相當偶然的情況下。朋友跟我聯絡的時候,提到說她剛剛在看「純美姊姊」表演。當時我沒有反應過來,只以為這是哪個新冒出來的影劇界人物(其實這樣說或許也沒錯),以我對演藝圈的孤陋寡聞,不知道是相當理所當然的,所以我也沒有太在意。過了幾天,才開始在報紙的讀者投書欄第二次看到這個名字,文中提到了這個現象引起的問題,我才知道原來許小姐就是之前那個在「大賣場維生」的孩子的母親。
等到評論越來越多,有一天終於登上了報紙社論的專欄的時候,我在另外一個意外之下,看到了電視上的她。就像我所知道的一樣:電視台把她當成小丑一樣在玩弄,而她不知道自不自覺地被大眾當作笑料而似乎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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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台水準的低落,在這之前我已經相當反感。尤其是最應該具有正面意義的新聞製作者,為了搶佔收視率,現在已經墮落到公然炒作話題的地步了。
許多人的評論之中,最常被提到的就是沒多久以前的「小鄭與莉莉」。「老妻配少夫」的議題在現代男性為主的社會裡,往往是引起公眾矚目的最佳花邊新聞。但是當這個應該屬於「花邊新聞」的新聞,隨著媒體越來越巨細靡遺的報導增加下,它在新聞的時段也不斷的被提前。觀眾會不會有疑問:為什麼這樣的一則新聞,會比死傷慘重的外國重大災難、某個影響廣大的政府政策、或者是可能導致世界大戰的以巴衝突來的重要?當各家新聞興致勃勃地花上五、六分鐘報導這種毫無營養可言的東西、派出SNG車現場連線、甚至還開闢專題討論的時候(如果那個能叫「討論」的話),一個隨時可能顛覆我們生活的重大消息卻可以用一分鐘的制式文稿、也許加上跟CNN或NHK借來的畫面,面無表情的帶過。如果媒體還有某種社會責任的話,那麼他們將要把我們的國民帶到哪裡去?
我一直以為媒體的墮落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許純美。
可能是我脫離電視新聞太久了,但是在我的印象裡面,「上流美」的話題似乎不是一種原來就存在討論性的東西,而是突然之間就冒出來、瞬間成為各台媒體關注的焦點。當新聞台變成綜藝節目的時候,我開始懷疑,搞不好真正的綜藝節目,提供的有用資訊還比新聞更多。其實,如果只是這樣子,我甚至可以原諒如果各家電視台把許純美的新聞當作頭條來報導—反正他們早就想這樣做了—那也只不過是前述狀況的極端劣化罷了。但是,在「小鄭與莉莉」事件的時候,媒體也不過是加油添醋、搧風點火,而現在媒體則是自己挑選好獵物,然後把她放進舞台上的獸欄裡面,一邊玩弄著、一邊跟觀眾收取欣賞費用。
媒體的無知,有時候可能可以算是一種群眾的無知。在某種不知進取的心態之下,當他們發現絕大部份觀眾都渴望看到毫無營養的戲劇,不用加以思索的流行性資訊,或者是挑動激情的便宜官能刺激,那最符合成本效益的方式當然就是「給他們他們想要的吧」。甚至,也許我太高估了那些記者群的能力,以為他們能夠像一些比較專業性的期刊記者一樣,在深入研究之後挑選恰當的議題,然後給予觀眾理智的分析。當水準不高的觀眾占大多數的時候,我怎麼能夠期望有幸成為記者的那些觀眾,能夠做出不一樣的舉動呢?
我最無法忍受的是那種冷血,公然玩弄別人情感的冷血。就像每次死傷的意外之後,總有那些該死的記者把麥克風伸到苦主的嘴邊,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如果我在現場,我真的可能有那種把衝動化為行動的激動,一拳把記者打倒在地、搶過他的麥克風,問他「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在我看來,現在的許純美,簡直就是被記者精心挑選出來的苦主。他們找到了「上流美」,然後把她折磨的體無完膚,在再全國觀眾面前問她「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我一開始覺得許純美根本不入流而瞧不起她,到後來發現媒體操弄的痕跡之後,開始覺得她很可憐。她只不過是被媒體關在籠子裡的野獸罷了。野獸本身沒有好壞之分,但是把野獸當成玩物的人卻用心險惡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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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以前在政大唸書的時候,有學生抗議過某個電視節目作弄人的把戲。那時候學校的網路上一片撻伐之聲。我不知道現在看著許純美一出現在電視上,就興奮的等著看笑話的人,有幾個以前也曾經參予過那次的抗議。這些節目不是都一樣,化身成關著人類的獸欄,裝成電視機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在每個人的客廳裡面嗎?
有一些低級,是比那些被嘲笑為低級的人,還要更低級的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