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ning Table
date: 2004/5/29
以前還在公司上班的時候聽過一個新婚女同事的傳言。聽說她告訴週遭的其他同事說，「太好了！想到以後可以常常在老公回家的時候，在玄關接過他遞過來的公事包，就突然覺得好幸福！」而另一個結婚很久的同事則冷言提醒她，「等到十年之後，妳就不會這樣說了。」
這是誰轉告給我聽的呢？想不起來了。不過記得當時在聽的時候，也有類似失笑的反應。雖然我不是多麼大男人主義的傢伙，也不覺得如果自己的老婆能夠每天面帶幸福的微笑、站在門口等我回家有什麼不好，可是這實在不太像是個可以持久的舉動。
這陣子DISCOVERY在撥映探討人類情感的節目。其中一集談到「愛」的時候，一個科學家提出了「愛」的三種形式：性慾、浪漫感、歸屬感。性慾是屬於相當直接而且原始的，人類作為一個不能長生不死的物種而又必須延續族群生命的必要手段跟衝動。而浪漫感則是初戀情人間，失去理性判斷（或者該說無法克制感性的瘋狂舉動）的熱戀期所產生的反應。至於歸屬感（這個科學家用的詞是「Attachment」），則是透過一種進化而來產生的感覺。就這位科學家的推斷：當氣候改變，大部分原來居住於樹上的人類必須到地面上來討生活的時候，女人不可能一手抱著嬰兒一手丟石塊打野食，而男人也不可能在廣闊的平原上同時保護一群妻妾，於是一夫一妻制就在男女的彼此需求下誕生了。
聽起來很有道理吧？
不過我怎麼覺得，似乎這種狀況是由於女性的需求而產生的必要？連這個女性科學家自己也說，這種感情制度的形成，對女性是有利的。我並非要討論男性是不是吃虧了，畢竟簡單來說，愛情只不過是取悅彼此的過程罷了。如果男性能夠在付出整天的體力，獵殺了一隻野牛，然後氣喘吁吁的將牠拖回家，看著妻兒歡欣鼓舞地跑出洞穴來迎接他—或者是野牛—的時候，就有那種「這種時刻真是幸福啊，我跑了一整天就是為了這個」的感覺，那有什麼不妥？
也許，在那個原始的時代裡，女性會更不吝嗇地露出歡暢的笑容，而男性也會更不保留地付出。也許，在他們還沒有形成我們現在認為「現代化」的觀念，像是權利跟義務這類沉重的負擔以前，男與女之間的幸福應該會更單純而且愉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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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戀愛經驗，當然更談不上婚姻生活的我，最近滿有一些類似的感觸的。不過不是對於愛情，而是那種能夠被叫做歸屬感的生活方式。
當每一餐由我下廚的比例越來越高的時候，我總會不由自主的去注意想用者的表情。難吃？還是好吃？會不會太鹹？蔬菜是不是炒的不夠透？辣椒放太多？誰比較喜歡吃乾煎還是紅燒的？蘆筍是不是切的太大塊？…諸如此類，我開始比較明白到每次呆在廚房裡面的那個人，在把菜餚端上桌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受。
不過實際上，這種感受的程度，還沒有我獨自一個人下廚吃飯的時候強烈。
當偶然的日子裡，我一個人在家，必須自己下廚給自己吃的時候，就覺得相當無趣。辛辛苦苦的洗了四十分鐘的菜，五分鐘切完，再花五分鐘炒好上桌。但是上桌之後的五分鐘左右，就已經全部被我送下肚子了。而面對空空蕩蕩的餐桌，即使是滿桌的佳餚—不，應該說越是滿桌的佳餚，就越讓我覺得心情不佳。這種不快的心情，直到晚上大家都回到餐桌上，我花了更多了力氣跟時間來準備，而他們用比我更短的時間掃光這些菜餚之後，才能擺脫。
像是這種時候，我才會明白的感受到，人，真的是為別人而活著的。
當然，取悅自己的本質並沒有改變。我還是因為自己的歡愉而做這些事情。如果某一天這些舉動只能夠變成另一種不快，我想我立刻就會停手不幹吧。但是，至少現在，我覺得有一些人是值得我這樣做的，有一些事情是值得我付出的。當為著這些東西而活著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似乎才真正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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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奇怪，自己跟家人的情感老實說並沒有多麼的強烈。至少，不在我自以為叫做強烈的範圍之內。是出自於一種追求少數的群體的寂寞感呢？或者是出自於一種，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歸屬感呢？
在DISCOVERY節目的最後面，那個女科學家說到，「性慾一旦發洩過後就消失了，浪漫感也往往不可能持久，只有歸屬感這種東西，一旦建立，常常可以隨著時間的增加而更加牢固。」
我不曉得有多少對情侶是在浪漫感的驅使下結婚的。他們是否能夠在渡過總是會消失的浪漫感之後，建立起婚姻中的歸屬感呢？或者最後只能在似乎無可解脫的彼此折磨中，度過兩人的餘生？在我聽到那個期待著可以每天為老公提公事包的女同事的話之後，已經過了很久，想必即使有所有的浪漫感存在，應該也已經消失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獲得了那份只屬於她跟她先生之間的歸屬感了呢？
這是我在寂寞的餐桌上，所想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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